黑烟在雨花台方向的天空弥漫了整整一个小时，那架坠毁的日军轰炸机像一块烧黑的木炭，在灰蒙蒙的背景里留下一道狰狞的印记。
城墙上的士兵们暂时忘了恐惧，纷纷从沙袋后探出头，朝着那个方向欢呼，连赵山河紧绷的嘴角，也难得地向上扬了扬。
“小子，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？”
赵山河拍了拍陆征的肩膀，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，“刚才那枪，是蒙的还是真本事？”
陆征揉着发疼的肩膀，心里却有些发虚。
刚才扣动扳机时，他只是凭着现代射击游戏里的瞄准经验，对着轰炸机的引擎位置盲开了一枪，能击中纯属运气。
但他不能说实话——在这座摇摇欲坠的城墙上，一点虚无的希望，或许比真实的恐惧更能鼓舞人心。
“我爷爷教过我，打移动的目标，要往前面多瞄半个身子的距离。”
陆征半真半假地说道，目光落在远处的日军阵地，“不过刚才那枪，确实有运气成分。”
赵山河笑了笑，没再追问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饼子，掰成两半递给陆征：“先垫垫肚子，等会儿日军的地面部队该上来了。”
饼子硬得像石头，陆征咬了一口，差点硌掉牙。
他转头看向苏晚，发现她正用小刀将饼子切碎，泡在浑浊的水里，喂给那个腿伤的士兵。
小豆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，手里攥着两个空罐头，兴高采烈地跑到陆征身边。
“陆大哥！
你刚才太厉害了！”
小豆子的脸上沾着泥点，眼睛却亮得像星星，“我刚才在城墙根下捡了两个罐头，要是能有炸药，咱们就能做手榴弹了！”
罐头？
炸药？
陆征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。
他之前在军事博物馆做过一期抗战时期简易武器的专题研究，其中就提到过用空罐头制作定向地雷的方法。
这种地雷制作简单，威力却不小，尤其适合在狭窄的城墙通道里使用。
“小豆子，你再去捡几个空罐头，越多越好。”
陆征一把抓住小豆子的胳膊，语气急切，“另外，你知道哪里能找到炸药吗？
哪怕是炮弹里的发射药也行。”
小豆子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，连忙点头：“伙房后面有个弹药箱，里面有几发没炸的迫击炮弹，赵连长说那些炮弹受潮了，用不了。”
陆征立刻拉着小豆子去找赵山河。
此时赵山河正在检查城墙的缺口，看到陆征过来，皱起了眉头：“你不在城墙上警戒，乱跑什么？”
“赵连长，我有办法对付日军的登城部队。”
陆征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，“用空罐头装炸药，里面塞满铁钉和碎石，再用导火索引爆，只要放在城墙的拐角处，日军一上来就会被炸个正着。”
赵山河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起来。
他虽然觉得这个方法有些异想天开，但眼下部队弹药匮乏，能多一种武器就多一分胜算。
“你需要什么？
我让人配合你。”
“空罐头、迫击炮弹里的发射药、铁钉、碎石，还有导火索。”
陆征快速报出所需的材料，“另外，我需要两个人帮忙，小豆子己经答应了，还需要苏护士帮我处理一些细节。”
赵山河立刻让人去准备材料。
苏晚听说陆征要制作简易地雷，虽然有些担心，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。
她从医护包里拿出剪刀和纱布，帮着陆征将发射药从迫击炮弹里倒出来，小心翼翼地分成一份份。
小豆子则负责收集空罐头和碎石，他跑得飞快，不一会儿就捡了十几个空罐头，堆在城墙根下像一座小山。
陆征将发射药装进罐头里，塞满碎石和铁钉，再用纱布封口，最后插上导火索。
“这种定向地雷的威力很大，引爆时一定要躲在掩体后面。”
陆征一边演示一边讲解，“我们可以将地雷固定在城墙的两侧，当日军从通道里通过时，只要点燃导火索，就能形成交叉火力，压制住他们的进攻。”
赵山河看着那些制作好的罐头地雷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。
他让人将地雷搬到城墙的几个关键位置，每个地雷旁都安排了一个士兵负责引爆。
陆征则带着小豆子，在城墙的缺口处用沙袋搭建了几个反斜面掩体——这种掩体利用了现代力学原理，能有效减少日军炮火的杀伤范围。
夕阳西下时，日军的地面部队终于开始进攻了。
黑压压的日军士兵扛着梯子，朝着中华门的方向冲来，像一群饿狼。
赵山河一声令下，城墙上的机枪和步枪同时开火，子弹像雨点般落在日军队伍中。
但日军的攻势异常猛烈，很快就冲到了城墙脚下。
他们搭起梯子，开始向上攀爬，眼看第一个日军士兵就要登上城墙。
“引爆地雷！”
陆征大喊一声。
负责引爆的士兵立刻点燃导火索。
几秒钟后，几声巨响在城墙的拐角处炸开，铁钉和碎石像暴雨般射向日军，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正在攀爬的日军士兵纷纷从梯子上掉下去，摔在地上生死不明。
赵山河看得目瞪口呆，他没想到这些不起眼的罐头，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。
“好小子！
干得漂亮！”
他拍着陆征的肩膀，声音里充满了兴奋。
陆征却没有放松警惕。
他知道，这只是暂时击退了日军的第一次进攻，接下来，他们还会面临更猛烈的炮火和更疯狂的进攻。
他转头看向苏晚，发现她正蹲在掩体后面，紧张地注视着战场，双手紧紧攥着绷带。
小豆子则举着一把步枪，模仿着陆征的姿势，瞄准了远处的日军。
夕阳的余晖洒在他年轻的脸上，映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定。
陆征深吸一口气，将步枪重新架在沙袋上。
他知道，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，而他和这座城市的命运，早己紧紧地绑在了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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