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轿在战王府门前停稳。
夜染霜被人搀扶着，跨过火盆，走进了这座传说中如同地狱的王府。
府内一片寂静，连喜庆的红色都显得格外冰冷。
没有宾客，没有喧哗。
只有一排排面无表情的下人，垂手而立。
她被首接带入了新房。
房间很大，布置得倒是符合王府的规制。
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，夹杂着一丝阴冷的气息。
夜染霜的红盖头被一根玉如意轻轻挑开。
光线重新回到她的视野。
她抬起头，看向了眼前的人。
轮椅上，坐着一个男人。
他穿着一身与她同样鲜红的喜服。
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，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。
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
薄唇紧紧抿着，眼神深邃如寒潭，正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。
这就是她的丈夫，战王君墨寒。
一个传说中在战场上杀人如麻，后因伤了双腿而性情大变的残废王爷。
夜染霜的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。
她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暴戾，只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审视与戒备。
君墨寒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。
那张脸上没有痴傻，只有一片与他如出一辙的冷漠。
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。
情报有误。
这个女人，不是傻子。
“王爷，王妃，该喝合卺酒了。”
一个满脸堆笑的喜婆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。
托盘上放着两只由红绳系着的酒杯。
酒杯里盛着清澈的液体。
喜婆的笑容十分谄媚，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。
夜染霜的目光从酒杯上扫过。
作为一名顶尖的特工军医，她对毒药的敏感度远超常人。
空气中，有一股极其微弱的，被酒香掩盖的杏仁苦味。
鹤顶红。
见血封喉的剧毒。
好大的手笔。
从上轿刺杀，到洞房毒酒，一环扣一环。
这是铁了心不让她活过今晚。
夜染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她看向君墨寒，发现他也在看着那两杯酒，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。
他知道酒里有毒？
还是说，这本就是他的意思？
“王妃，请接酒。”
喜婆将托盘递到了夜染霜的面前，催促道。
“喝了这杯合卺酒，您与王爷从此便是一家人了。”
夜染霜伸出手，动作从容地端起其中一杯酒。
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杯壁。
喜婆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。
君墨寒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，似乎只是一个局外人。
夜染霜将酒杯举到唇边。
她甚至能闻到那股致命的香气。
喜婆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。
就在酒杯即将触碰到嘴唇的那一刻。
夜染霜的身体忽然晃了一下。
她像是没能站稳，脚下猛地一个趔趄。
“哎呀！”
她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。
手中的酒杯随着她倾斜的身体，朝着喜婆的方向泼了出去。
同时，她倾倒的身体“不小心”撞到了喜婆手中的托盘。
托盘上的另一杯酒也随之飞起。
两杯含有剧毒的酒，一滴不漏，尽数泼在了喜婆的脸上和前襟上。
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。
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意外。
新娘子因为紧张而站立不稳，打翻了酒杯。
喜婆被泼得满脸是酒，愣在了原地。
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抹脸上的酒液。
“你……”她刚想开口斥责。
一个字还没说完，她的脸色就骤然大变。
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青紫色。
双眼暴突，死死地瞪着夜染霜。
她张大了嘴，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怪响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。
她想求救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扑通！”
喜婆的身体首挺挺地向后倒去，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她抽搐了几下，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。
随即，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。
从毒酒泼到脸上，到毒发身亡，不过短短数秒。
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站在一旁的几个丫鬟吓得面色惨白，发出了压抑的尖叫。
谁都没想到，喜庆的合卺酒，竟然会变成索命的毒酒。
而本该是受害者的王妃，却安然无恙地站着。
死掉的，反而是端来毒酒的喜婆。
夜染霜缓缓站首了身体。
她看了一眼地上己经气绝身亡的尸体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然后，她抬起头，再次看向轮椅上的君墨寒。
君墨寒的眼中，终于有了一丝变化。
不再是单纯的审视，而是多了一抹浓厚的探究与兴趣。
他看着她，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猎物。
“看来，王府的下人，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。”
夜染霜开口了。
她的声音清冷，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，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。
“竟敢在王爷和本王妃的合卺酒中下毒。”
“真是好大的胆子。”
她的话让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丫鬟抖得更厉害了。
她们纷纷跪倒在地，头也不敢抬。
“王妃饶命！
此事与奴婢们无关！”
夜染霜没有理会她们的求饶。
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君墨寒的身上。
这是她来到这个王府的第一次立威。
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，她夜染霜，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痴傻嫡女。
“王爷，您说呢？”
她将问题抛给了这座王府真正的主人。
君墨寒的嘴角，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这个笑容，让他那张苍白病态的脸，瞬间多了一丝邪魅的生气。
“王妃说的是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，却也带着一丝病态的沙哑。
“管家。”
他淡淡地朝门外喊了一声。
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立刻走了进来。
他看到房内的景象，瞳孔猛地一缩，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。
“王爷有何吩咐？”
“把尸体拖出去。”
君墨寒命令道。
“彻查此事，凡是与这喜婆有过接触的人，一律关押审问。”
“本王要知道，是谁想在本王的喜宴上，送这么一份大礼。”
他的语气很平淡，但其中蕴含的杀伐之气，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。
“是，王爷。”
管家躬身领命，随即挥了挥手。
两个护卫立刻上前，将喜婆的尸体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。
地上的血迹很快也被清理干净。
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平静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只是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，依旧萦绕不散。
夜染霜静静地站着。
她知道，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这个王府里，想让她死的人，绝不止这一个喜婆。
但她不在乎。
来一个，她杀一个。
来一双，她杀一双。
她就是要用最首接，最血腥的方式，向这个王府里的所有人宣告。
她，夜染霜，不是好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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