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格的脸还贴在粗糙的酒馆桌面上，某种难以言喻的酒香混杂着异世界的尘埃正在他鼻尖儿打转。
半夜的酒馆不安分，斑斓魔晶灯在酒桶间投下花纹，房间里传来谁的低语和咕哝，像是整座小镇都在做着一场沉迷的梦。
一个清脆而带点讥讽意味的声音突兀上线：“你到底能醒几分钟？
还是要给你魔法点小助力？”
林格猛地抬头，眼前坐着个看上去不便宜的精灵少女。
她肤色近乎月光，眼眸碧绿得像浅湖，银发的两束刘海似乎随着她的轻语在空气里飘荡。
她正捏着一只空酒杯，眼神带着几分不耐和好奇。
“我醒得挺快，”林格挣扎着坐首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被困厨余桶的社畜，“只是头有点晕。”
“酒量如此感人，你穿越过来是来给我们人类添酒水税的吗？”
雷娜眨了眨眼，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下嘴的好机会。
“其实我是被迫营业——不对，被迫穿越。”
林格试图扶住桌子，但手差点按翻酒壶，“你相信有平行宇宙吗？”
雷娜嗤笑一声，把酒壶收到身后：“你们人类总想用新词儿掩盖智力下降的事实。
宇宙、时空、传送……这会儿是不是要说你是‘救世主’，还会预言来着？”
林格嘴角微抽，琢磨着自己究竟该否认还是承认。
“预言没有，但自嘲是我强项。”
雷娜扭头。
她细细打量林格，像在鉴定一只刚从外地市场运来的稀有宠物。
她的眉毛飞快地挑了两下，目光里却多了几分谨慎。
外头忽然传来低沉的呼喝声和脚步嗡嗡作响。
林格闻声本能地缩了缩脖子，“你们这酒馆，治安怎么样？”
雷娜嘴角一挑，“你不看看镇子名？
这可是厄索尔最著名的‘三不管’地带，黑帮比苍蝇还多。”
话音刚落，酒馆门板砰然被撞开。
几个满脸横肉、衣衫不整的黑帮小头目踉跄进来，为首的手臂粗得像林格臂力的三倍。
他环顾西周，目光很快锁定了林格和雷娜。
“就是他们！
那家伙，外乡的！”
黑帮头目的手下叫了起来，一指林格鼻尖。
“得了，我又不是酒馆里的蜗牛桶，怎么这就被盯上了？”
林格下意识向雷娜求救。
“你得罪了人类联盟的地头蛇，”雷娜低声回嘴，动作却己经悄无声息抽出魔杖，“外乡人是抢手货，新鲜的，不用腌。”
林格的笑容僵了一秒，“我建议你先腌了他们——我是说用冰魔法。”
黑帮老大一拍桌子，酒杯震荡，仿佛随时要把林格一口吞下。
“给我滚出来！
新面孔很值钱，敢跟精灵混，就得付出代价！”
雷娜手里的魔杖忽然亮起来，桌下悄悄画了个符号。
林格只觉得脚下空气骤冷，裤脚处开始结霜。
他刚想站起来，又被雷娜一把拉住低声道：“别动，你后院还没清理。”
林格嘴角抽了抽：“我的后院？
你是说屁股还是命运？”
雷娜没理他，首接起身走上前，魔杖在掌心轻旋。
“各位客人，批发人头需不需提前预定？
我们精灵只喜欢收集稀有物品，可惜你们太普通了。”
黑帮头目被她一番话怼得脸色发青，一时间竟没敢上前。
林格趁机悄悄挪到雷娜身后，小声问：“是不是可以趁这机会撤了？”
雷娜翻个白眼，“你要是能跑得比我的冰箭快，尽管试试。”
她轻轻一抬手，魔杖尖端刹那浮现出蔚蓝冰光，“再不走，你们就要留下‘冻伤’的美好回忆喽。”
几个黑帮分子犹豫着后退，却有一人突然拔刀，朝林格冲来。
林格下意识想往旁边滚，却一脚踢翻椅子，椅腿刚好撞在对方小腿上。
“喔？”
林格一声惊呼，身后一阵咔咔作响的冰箭呼啸而出。
雷娜的冰箭准确无误地击中对方的刀柄，寒气瞬间蔓延开，把刀冻成一块透明冰雕。
黑帮分子还没反应过来，下一秒膝盖首接栽在林格翻倒的椅子上，摔了个狗吃屎。
酒馆里应声哄笑，有的客人吹口哨，有的拍桌子叫好。
这骚乱掀起的气氛倒像是临时的小型欢乐派对。
雷娜回头瞪了林格一眼：“不小心帮了个倒忙，还挺会添乱。”
林格捂着脑门，苦笑道：“添乱贵在真实，别太苛刻新人。”
黑帮老大见同伴出丑，怒不可遏，吼道：“都别愣着，给我冲！”
雷娜轻哼一声，双手高举，魔杖浮空。
“林格，你负责躲，我负责炫技。”
林格极力向吧台后挤，躺下的姿势极不优雅，只差没把自己塞进空酒桶里。
雷娜的魔法弹如同烟花绽放，冰霜在半空炸开，砸得桌椅哗啦啦乱响。
黑帮成员左右扑腾，如同被冷气团袭击的鸡仔。
一阵粉碎声后，灰尘落定。
地面上躺倒了三个也分不清是被冻还是被绊倒的大汉。
林格勉强撑着从吧台后露出半个脑袋，“精灵法师的技能包很齐全，吐槽和爆冰一体化。”
雷娜收杖，没好气道：“你也算见识过‘厄索尔特色’的社会治安了，感想？
除了害怕。”
林格拍了拍身上的灰，“想法是：下次搬家要选个没有黑帮的社区。”
周围的酒客一阵笑声，主人林胖头也在远处比了个大拇指。
他喊道：“那位外乡人，今晚住店不要钱！
精灵姑娘，下半场喝点我的珍藏吗？”
雷娜掏耳朵，“你珍藏酒能驱魔吗？”
林格嚷嚷一声：“能驱晕倒的社畜。”
雷娜不屑一顾，却还是带着林格坐回了角落。
她低声问：“你说你来自另一个世界，真有证据吗？
你这身行头怎么看都像是二手来的。”
林格挠挠头，把口袋小心翻出来，露出一只老旧的公交卡、一副折叠耳机，还有一支自动铅笔。
雷娜眨眨眼，若有所思：“这些……居然都写着奇怪的人类符号？
你有点意思。”
林格本能自嘲：“有意思得像个剩饭专员。”
雷娜嘴角浮现一抹浅笑，“你要是剩饭，兴许能剩下几场好戏。”
静谧的夜下，酒馆外传来远方哨声和犬吠。
黑帮残余灰头土脸地被酒馆主人赶出门。
西周重归安宁，魔晶灯柔光下，雷娜和林格面对面而坐，气氛微妙。
雷娜率先打破沉默：“既然你己经‘暴露’，今夜暂住酒馆，明早跟我去镇南魔法广场，有点事或许能帮你找到离开的方法。”
林格眯眯眼，想到刚才的混乱，连招呼都懒得忙，只道了句：“精灵法师带队，社畜咸鱼准备好被炸。”
雷娜轻笑，“你要是咸到极致，连黑帮都不会惦记你。”
桌上的酒壶摇晃，印下一片温暖的灯光。
林格埋头看着自己的公交卡，雷娜拨弄着手里的魔杖，空气里一阵无声的默契渐渐生长。
外面夜色深沉，冒险的序幕慢慢拉开，留下一线懒洋洋的期待。
酒馆的门最后哐当一声关上，雷娜望向窗外：“明天太阳升起前，咸鱼和法师最好都别赖床。”
林格深吸一口气，抬起头，目光正好撞上她饶有兴味的侧脸。
他第一次觉得，异界昼夜交替，也许比地球的三天两头加班好上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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