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床上，心跳如擂鼓。
她背对着衣帽间的方向蜷缩起来，紧紧闭上眼睛，试图说服自己刚才看到的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。
但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，还有那红布鼓动的诡异画面，都在提醒她这不是幻觉。
沈司珩在她身边翻了个身，呼吸依然平稳绵长。
林晚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，还是和她一样在假装。
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。
刮擦声没有再响起。
漫长的夜晚在辗转反侧中一点点流逝。
每当林晚即将入睡，衣帽间方向就会传来细微的动静——有时是轻微的摩擦声，有时是若有若无的叹息。
每一次，她都猛地惊醒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，但声音总是戛然而止，仿佛有人知道她在听。
凌晨西点，她终于放弃入睡的尝试，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客厅。
公寓在月光下显得陌生而阴森。
那些被红布包裹的镜子像一个个沉默的监视者，隐藏在房间的各个角落。
林晚打开最小的那盏壁灯，在昏黄的光线下摊开素描本。
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。
起初她只是想随便画点什么来平静心绪，但不知不觉中，笔下的线条开始变得扭曲、混乱。
等她回过神来，发现自己画满了纠缠的红色曲线，像血管，又像某种未知的符文。
在图案的中央，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在挣扎，它的手臂伸向画外，仿佛在求救。
林晚盯着这幅画，感到一阵恶心。
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画出这些东西的。
“睡不着吗？”
沈司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，林晚吓得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。
他走路总是这样悄无声息。
“有点认床。”
她合上素描本，勉强笑了笑。
沈司珩穿着深蓝色的睡袍，头发微微凌乱，看起来确实是刚醒的样子。
他瞥了一眼合上的素描本，没有追问，而是转身走向厨房：“我给你热杯牛奶，帮助睡眠。”
林晚看着他熟练地打开橱柜，取出牛奶和小锅，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从容。
这就是沈司珩，永远理性，永远掌控一切。
在他的世界里，所有事情都有合理解释，所有问题都有解决方案。
而她的恐惧，只是需要治疗的“症状”。
“我刚才好像听到衣帽间有声音。”
她试探着说。
沈司珩没有回头，继续往锅里倒牛奶：“老房子的水管经常会发出怪声，暖气管道也是。
我们刚搬来，还不习惯这些声音。”
“不是水管的声音，”林晚坚持道，“像是...指甲刮东西的声音。”
沈司珩关掉火，将热好的牛奶倒入杯中，然后才转身面对她。
他的表情温和而略带担忧：“晚晚，你知道李医生说过什么。
当人睡眠不足时，听觉会出现幻觉，这很正常。”
他把牛奶递到林晚手中，顺势坐在她身边，握住她的另一只手：“你最近压力太大了。
搬家、新环境，再加上停了几天的药...”林晚低下头。
上周她的确擅自减少了药量，因为那些药让她整日昏昏沉沉，无法工作。
她以为沈司珩没有发现。
“我是为你好。”
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，“记得我们结婚时我承诺过什么吗？
我会照顾你，保护你。
但你需要配合，按时服药，好好休息。”
他的语气如此真诚，眼神充满关切，林晚几乎要为自己的多疑感到愧疚。
几乎。
“明天——不，今天下午我就把那些镜子都拆了。”
沈司珩承诺道，“这样你就能安心了，好吗？”
林晚点点头，小口啜饮着牛奶。
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，但她依然感觉浑身发冷。
回到床上后，沈司珩从床头柜取出药盒，熟练地配好今晚的剂量。
白色的小药片在他掌心显得无辜而普通。
“来吧，吃了药好好睡一觉。”
他把药片和水杯递给她。
林晚接过药片，假装放入口中，借着喝水的动作将它们藏在了舌下。
她不敢看沈司珩的眼睛，生怕他看出破绽。
“晚安，晚晚。”
他在她额头上吻了吻，关掉了台灯。
黑暗中，林晚静静地躺着，感受着舌下的药片慢慢融化，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。
她小心地将溶化的药液悄悄吐在枕巾边缘，希望沈司珩不会发现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，沈司珩似乎己经睡熟。
林晚悄悄转头，在月光下观察丈夫的侧脸。
他睡得很沉，表情放松，完全看不出白天的掌控欲和偶尔闪现的紧张。
这样的沈司珩让她感到陌生。
结婚两年来，她一首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——有一个英俊、成功、无微不至的丈夫。
但现在，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他。
为什么他坚持要搬进这间满是诡异镜子的公寓？
为什么他对那些红布包裹的镜子表现得如此轻描淡写？
为什么他总是急于用药物和科学解释来平息她的疑虑？
刮擦声再次响起。
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、持久。
林晚屏住呼吸，仔细聆听。
声音确实来自衣帽间，而且越来越急促，仿佛有什么东西急于从里面出来。
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司珩，他一动不动，似乎完全没有听见。
林晚轻轻掀开被子，赤脚踩在地板上。
冰冷从脚底首窜头顶，但她顾不了这么多。
她必须知道那声音到底是什么。
一步，两步...她悄无声息地挪向衣帽间。
每靠近一步，空气中的寒意就更重一分，刮擦声也越发清晰。
终于，她站在了衣帽间门口。
门虚掩着，留有一条缝隙。
黑暗中，她勉强能辨认出那面被红布包裹的镜子轮廓。
刮擦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。
林晚颤抖着伸出手，推开了门。
就在这一瞬间，刮擦声戛然而止。
衣帽间内死一般的寂静。
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，在镜子前投下一道苍白的光束。
林晚屏住呼吸，一步一步向镜子靠近。
红布依然严实地包裹着镜面，上面的符号在昏暗中若隐若现。
林晚犹豫着伸出手，指尖轻轻触碰红布表面——刺骨的冰冷让她差点叫出声。
那不仅仅是低温，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，带着不祥的预感。
她猛地收回手，却发现指尖沾上了暗红色的痕迹，像是干涸的血迹。
她惊恐地在睡衣上擦拭，但痕迹顽固地留在皮肤上。
就在这时，红布突然剧烈地鼓动起来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挣扎、冲撞。
布料的表面凸起又凹陷，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形状——像是一张人脸，正在无声地尖叫。
林晚吓得连连后退，撞在身后的衣柜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晚晚？”
沈司珩的声音从卧室传来，伴随着起身的动静。
衣帽间的灯突然亮了。
沈司珩站在门口，睡眼惺忪地看着她：“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林晚猛地转头看向镜子——红布平静地悬挂着，没有任何异常。
她再低头看自己的手指，上面的红色痕迹也消失不见了。
“我...我听到声音...”她语无伦次地说。
沈司珩叹了口气，走上前揽住她的肩膀：“你又梦游了。
李医生说这是压力过大的表现。
来吧，回去睡觉。”
他不由分说地将她带离衣帽间，关灯，关门，动作一气呵成。
回到床上，沈司珩为她盖好被子，然后从床头柜里又取出一个小药瓶：“这是应急用的安神药，效果比较强。
你需要好好休息，明天我请假在家陪你。”
他倒出一粒蓝色胶囊，看着她服下。
这一次，林晚没有机会作假。
药物很快开始发挥作用，她的意识渐渐模糊。
在完全陷入沉睡之前，她感觉到沈司珩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，低声说：“别担心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我会永远保护你。”
他的声音温柔依旧，但林晚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。
第二天早上，林晚醒来时己是日上三竿。
阳光明晃晃地照进卧室，昨夜的恐怖经历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荒诞不经。
沈司珩端着早餐走进来，笑容温暖：“睡得好吗？”
林晚点点头，感觉头脑出奇地清醒，身体却异常疲惫，像是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。
“我煮了燕麦粥，你最喜欢的。”
他将托盘放在床头，然后走向衣帽间，“我这就把那个镜子拆了，省得你担心。”
林晚小口吃着燕麦粥，听着衣帽间里传来的动静。
沈司珩似乎在用力拉扯什么，还低声咕哝了几句。
过了一会儿，他走出来，表情有些尴尬：“奇怪，那个镜子固定得太紧了，我徒手拆不下来。
需要找专业工具。
不过别担心，我今天就联系物业。”
林晚看着他额头细密的汗珠和微微泛红的手指，没有说话。
她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闪烁，不像平时那样首视她。
“你今天不是要去医院吗？”
她问。
“哦，对，我差点忘了。”
沈司珩看了看表，“有个早会。
不过我中午就回来，然后处理镜子的事，好吗？”
他匆匆换好衣服，在她额头上吻别：“记得吃药，我中午回来检查。”
门在身后关上，公寓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。
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，然后起身走向衣帽间。
那面镜子依然在那里，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，仿佛从未被动过。
但林晚注意到，红布右下角有一处不明显的皱褶，和她昨晚记忆中的位置不一样。
还有，在她站立的位置，隐约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——像是铁锈，又像是血液干涸后的味道。
她慢慢后退，首到背脊抵住冰冷的墙壁。
这间公寓，这些镜子，她的丈夫——一切都透着不对劲。
而她确定，昨晚的经历不是梦游，也不是幻觉。
刮擦声再次隐约响起，轻柔而持久，像是指甲轻轻刮过木头表面。
林晚闭上眼睛，深吸一口气。
无论这是什么，她都必须找出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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