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见深在便利店的荧光灯下数着硬币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收银台后的老妇人盯着他破碎的镜片和渗血的嘴角，欲言又止。
"一包最便宜的烟。
"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。
暴雨在窗外肆虐，便利店玻璃映出他落魄的倒影。
翡翠袖扣在口袋里硌得生疼，提醒着他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沈墨发来条短信："到后巷来。
"后巷垃圾桶旁停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，沈墨摇下车窗时，雪茄烟雾混着雨水涌进来。
陆见深注意到老董事左手无名指戴着枚样式古老的戒指，戒面上的鹰徽与他母亲生前佩戴的胸针极为相似。
"上车。
"沈墨扔来条毛巾，"别让雨水泡坏了脑子。
"陆见深攥着毛巾却没动作。
后视镜里，便利店老板正探头探脑地张望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——浑身湿透、衣冠不整，像条被打断脊梁的丧家犬。
"您怎么找到我的？
"他警惕地问。
沈墨喷出个烟圈："陆家每个佣人都有我的眼线。
"他忽然伸手扯开陆见深的衣领，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疤痕在车灯下泛着光，"十年前陆辰逸打翻热汤，你替他顶罪的事，以为没人知道？
"陆见深猛地攥住沈墨的手腕，却在触到老人掌心老茧时愣住了。
那纹路与他父亲常年握佛珠留下的痕迹惊人相似。
"这是你母亲的东西。
"沈墨扔来个檀木匣子，里面躺着枚造型奇特的青铜钥匙，"明天去西郊仓库，有人会教你怎么用它。
"陆见深接过钥匙时，发现匣底压着张泛黄的报纸。
头版照片里，年轻的陆振华抱着襁褓中的陆辰逸，标题写着"商界巨子喜获麟儿"。
而在照片边缘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抱着药碗匆匆走过——那是他的母亲。
"您为什么帮我？
"他的声音发颤。
沈墨熄灭雪茄，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雨幕："因为我答应过你母亲，要看着她的儿子成为真正的王者。
"暴雨夜的出租屋里，陆见深蜷缩在霉味刺鼻的床垫上，反复摩挲着那把青铜钥匙。
手机突然响起，是温暖发来的短信："你现在安全吗？
"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，最终删掉所有文字。
窗外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嚎叫，混着远处陆家大宅的钟声。
凌晨三点，他摸出沈墨给的钥匙，发现钥匙柄上刻着极小的"沈"字。
次日清晨，陆见深站在西郊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。
指纹锁亮起红光时，他鬼使神差地将青铜钥匙插入锁孔，齿轮转动的声音像某种古老的召唤。
仓库里堆满了泛黄的文件箱，空气中漂浮着尘埃与时光的味道。
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台老式放映机，幕布上定格着年轻陆振华抱着陆辰逸的画面。
"欢迎来到真相博物馆。
"熟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。
温暖穿着件褪色的牛仔外套，胸前记者证在微光中闪烁，"或者说，陆辰逸的犯罪证据库。
"陆见深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她按下遥控器，幕布切换成陆辰逸与境外势力交易的监控录像。
画面里，陆辰逸正在将陆氏核心技术图纸交给西装革履的外国人。
"这是......""你父亲不愿面对的真相。
"温暖从档案柜抽出一沓文件，"陆辰逸表面是商业奇才，实则早把陆氏当成提款机。
他勾结走私集团、洗钱、操纵股价......""为什么给我看这些？
"陆见深的声音发冷。
温暖突然凑近他，发梢带着雨后泥土的气息："因为我要你帮我做个局。
"她从包里掏出微型摄像头，"明天陆辰逸会去帝豪夜总会见东南亚毒枭，我需要你混进去......""你是记者？
"陆见深打断她。
温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状的阴影："准确说，是专门调查陆家的自由记者。
"她忽然掀开衣袖，小臂内侧纹着朵正在燃烧的玫瑰，"这是我姐姐的纹身。
三年前她也是记者，因为调查陆辰逸被......"仓库外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。
温暖迅速关掉放映机，将文件塞进陆见深怀里："拿着这些先走，从后门出去！
"陆见深抱着文件袋狂奔时，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声和男人的咒骂。
他躲在废弃集装箱后，看见三个戴着头套的男人正撕扯温暖的衣服。
"臭婊子，敢查陆少的事！
""把她手机交出来！
"陆见深摸出钥匙扣上的瑞士军刀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温暖的求救声被雨声稀释，某个瞬间，他仿佛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储物间，听着陆辰逸在门外说"这是你母亲的药，吃下去就不疼了"。
"住手！
"他猛地冲出去，军刀划破雨幕。
为首男人转身时，他看清对方耳后有块暗红色胎记——那是陆辰逸的心腹保镖。
混乱中，温暖抄起铁棍砸向男人膝盖，却被反手拽进怀里。
陆见深的军刀刺中男人肩膀的瞬间，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。
对方西装下竟穿着防弹衣。
"快跑！
"温暖踢翻油桶，火苗借着雨水窜向配电箱。
整个仓库陷入黑暗的刹那，陆见深抓住她的手腕冲向安全出口。
他们在暴雨中狂奔，首到躲进某个破旧的电话亭。
温暖剧烈喘息着，后背的衣服被血水浸透。
陆见深撕开自己衬衫下摆，却在触到她伤口时僵住——那道狰狞的刀伤，与他锁骨下方的烫伤形状惊人相似。
"你......"温暖按住他的手，将纱布按在伤口上："别问，先止血。
"她的指尖冰凉，"今晚去帝豪夜总会，陆辰逸会和缅甸毒枭交易新型毒品配方。
我要你混进去，用这个......"她掏出个U盘，"把他的犯罪证据同步到暗网。
"陆见深盯着U盘上的血色玫瑰标记，突然想起仓库里的监控录像。
陆辰逸在交易时，袖口闪过一抹熟悉的银线——那是他生日宴会上穿的定制礼服。
"为什么是我？
"他问。
温暖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，温热的呼吸带着薄荷味："因为陆辰逸要的是你彻底消失。
"她的指尖滑过他破碎的镜片，"而我要让他知道，被踩进泥里的蝼蚁，也能咬断大象的喉咙。
"雨幕中，陆见深看着温暖消失的背影，突然注意到她脚踝上系着根红绳。
那材质与他母亲临终时攥在手心的一模一样。
帝豪夜总会顶层，陆辰逸正把玩着新到手的翡翠扳指。
监控画面里，陆见深抱着温暖在雨中狂奔的场景让他眯起眼睛。
"查到那个女人是谁了吗？
"他问保镖。
"回陆少，她叫温暖，是个三流记者。
"保镖递上资料，"不过她姐姐......""处理掉。
"陆辰逸将扳指重重拍在桌上，"至于陆见深......"他突然露出阴鸷的笑容，"让他在夜总会好好享受人生最后一晚。
"与此同时，陆见深站在帝豪夜总会门口，西装革履的门童正要驱赶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，却在看到他递出的黑色烫金邀请函时愣住了。
"欢迎光临，沈先生。
"门童恭敬地鞠躬。
陆见深摸了摸口袋里的邀请函，上面赫然印着沈墨的名字。
他抬头看向旋转门里的纸醉金迷，镜片后的眼睛泛起冷光。
今晚，他要以陆辰逸最恐惧的姿态，正式宣告蛰伏时代的终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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