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锅炉外，我听见李丽担忧的声音：
“秀兰姐，你也别太生气了。孩子不懂事，教训一下是应该的。“
“我能不气吗？为了这个名额，我整整十年早起贪黑……”
李丽赶紧接话。
语气里全是装出来的共情：
“我懂，我懂。谁不为你可惜呢……”
妈妈越哭越哽咽，脚步声也一点点变远。
直到彻底消失。
锅炉房陷入死寂，静得我能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。
黑暗像潮水般涌来，把我吞没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锅炉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。
我心头一喜，用尽力气拍打炉门：
“妈妈，是你吗？”
可回应我的，只有突然喷涌的热浪。
锅炉壁瞬间变得滚烫。
恍惚间，我好像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噩梦。
梦里一片火海，热浪扭曲了空气。
妈妈就站在火海的对面，朝我温柔地招手：
“闺女，快过来，妈妈抱。”
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软，像棉花一样。
我欣喜地朝她跑过去。
可就在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，她的脸突然扭曲：
“都是你！是你毁了我的一切！”
“你怎么不去死！”
灼热的气浪猛地把我掀醒，我浑身一颤，才发现自己还在锅炉里。
锅炉里热得像个蒸笼，皮肤上已经烫起了水泡。
我疼得几乎窒息。
却还是用尽最后力气哭喊：
“妈妈！我知道错了，你快来救救我好不好？”
“我以后一定乖乖的！”
“妈妈，我好害怕，你快来好不好……”
“妈妈，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……”
……
不知又熬了多久，意识开始回笼。
身体变得轻飘飘地，甚至挣开了束缚。
我低头看去，那个浑身焦黑、皮开肉绽的小小身躯。
还静静躺在锅炉里。
原来，我已经死了啊。
魂魄不由自主地飘荡，终于找到了妈妈。
她正着急地朝锅炉房跑来。
工装沾满油污，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。
我急切地扑向她，想为她擦去额角的汗珠。
指尖却直直穿过了她的身体。
妈妈，你终于想起我了吗……
“秀兰姐，忙完啦？”
李丽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她端着搪瓷缸子，笑盈盈地拦住妈妈的去路：
“瞧你这一头汗，先喝口水缓缓。”
妈妈一把推开她，就要往锅炉房里冲。
李丽却侧身挡住门，故作惊讶：
“哎呀，你是来找明玥的吧？”
“不是我说你，哪有当妈的把孩子忘在这儿大半天的？”
她叹了口气，语气再自然不过：
“我看孩子哭得可怜，早就让她回宿舍反省去了。”
“我跟她说，妈妈还在生气，等你知道错了，妈妈自然就来找你了。”
我拼命冲到妈妈面前嘶喊：
不是的，妈妈！
她在说谎，她在骗你！
妈妈，我就在这儿啊！
可我的声音像投入深海的石子，没有激起一丝涟漪。
妈妈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，长长舒了口气。
虽然眼底还藏着一丝不安。
但她还是信了这番说辞。
“谢谢你了，李丽。那我先去宿舍看看她。”
“快去吧！”
李丽亲热地推了她转身。
“孩子还小，别吓坏了。明天我再帮你跟厂长说说情，这劳模的事，说不定还有转机呢。”
妈妈敷衍地点了点头，转身快步走向宿舍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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