规则怪谈林柯

一、严禁离开校园，只有获得毕业证书的同学才能离开。

二、自律是大学生的良好品质，所有人每天必须按时吃饭、睡觉、做毕业设计，违者会受到处分。

三、每位同学都应该为本专业的就业率做贡献。

……

普通的毕业季，却因为数不清的规则而变得诡异。

很多同学因为违反规则沦为傀儡，我也在一个个规则陷阱里如履薄冰。

原以为遵守规则就能顺利毕业，我却发现很多事情都在指引我，去寻找某些丢失的记忆。

找到真相后，我却又不愿意离开了，因为这个世界里，有她。

1

返校后，校门口的雕塑拍了拍我: 欢迎进入毕业季规则怪谈。

顷刻间，天空由白转黑，学校外围瞬间被大雾笼罩，周身被一股寒气包裹。

我被吓得跌坐在地，忽然，校园广播响起阴森机械的女声: 现在时间: 午夜十二点。请各位同学尽快回到宿舍就寝，违者后果自负。

我环顾四周，却见校园里竟然空无一人，只有门口的雕像冲我眨了眨眼睛，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。

我疯了一般往宿舍狂奔，校园里静得可怕，粗重的喘气声和风裹挟落叶的簌簌声响变得尤为明显。

原本五分钟的路程，此时变得无比漫长。

跑到嗓子泛起甜腥味，我终于到达宿舍楼下。

推开玻璃门的那一刻，喧闹人声一股脑迸发出来。

许是体力耗尽，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。

再度睁眼，我已经躺在宿舍里自己的床上。

卧槽?

三个舍友跟我同步醒来，孙晓东发出第一声疑问。

紧接着，大家就昨晚的遭遇展开了激烈讨论，这才得知，四个人的经历基本相同，都是被求生欲驱使着跑到宿舍，然后晕倒在宿舍大厅。

我拿起枕边的手机，发现没有信号，却能收到辅导员发来的消息:

欢迎 20 级土木 1 班姜铖同学返校，这是大学的最后一学期，请务必认真对待你的毕业设计，遵守《毕业生规范守则》:

一、本学期采取封闭式管理，严禁未经允许离开校园，只有获得毕业证书的同学才能离开。

二、自律是大学生的良好品质，所有人每天必须按时吃饭、睡觉、做毕业设计，违者会受到处分。

三、每位同学都应该为本专业的就业率做贡献。

四、请关注周围同伴校园卡的颜色，正常学生没有红色校园卡。

五、多呼吸雾霾，可有效保持清醒。

六、辅导员是值得信任的。

最后，规则会不断更新，祝你顺利毕业。

读完这些，我除了一头雾水之外，背后还出了层冷汗。

如果不是恶作剧的话，这些规则处处都透露着诡异。

2

看完规则，我们商量着一起走出宿舍看看，毕竟规则里说要按时吃饭，早饭应该是要吃的。

刚走出宿舍楼一段距离，远远望见校门口雕像处汇集了很多人。

我跟李文想去凑热闹，孙晓东和路鸿就先去了食堂。

挤进人群里，雕像躺在地上，已经四分五裂，一个肌肉体育生拖着一把大榔头，骂骂咧咧地要出去: 什么鬼学校，老子不要那个破毕业证了还不行吗?

闻言，保安非但没阻止，还给体育生让出来一条道，嘴角扬着不正常的弧度: 学校是很尊重学生意愿的。

我看着校外能见度不到一米的浓雾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。

校门和围栏就像一道分界线，校内上方天空一碧如洗，校园里也没有一丝雾气。

相较而言，从本能上就开始排斥校外的世界了。

不知什么时候，体育生已经消失在了浓雾里。

我没有以身试险的打算，正打算前往食堂，却忽然听见校外传来凄厉的惨叫声。

随之而来的，是乳白色雾霾里忽地爆发出一团鲜红血雾，片刻过后，一切又归于平静，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。

死一般的寂静后，学生如惊兽四散开来，尖叫着逃离这个危险的边缘地带。

他……死了?

我随大流往校内跑，心跳得飞快，不明白一个普通的毕业季怎么就变成这样了。

雾霾里到底有什么?

既然规则是真的，那多呼吸雾霾，可有效保持清醒又是什么意思?

体育生才呼吸雾霾不到一分钟就丧命，清醒又有什么用，死得更大彻大悟吗?

还是说这个规则想表达，我们没有呼吸到雾霾的人，是不清醒的?

无论如何，根据刚才发生的事情，可以看出《毕业生规范守则》不是什么恶作剧。

不遵守规则的人会死。

2

我们心有余悸地到达食堂时，孙晓东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，他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，紧紧握拳的手还在发抖。

经过询问才知道，孙晓东不知怎么跟路鸿走散，然后亲眼目睹了一个翻墙同学的死状。

那个同学刚爬到墙上，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住。

他都来不及挣扎，护栏枪尖就刺穿了他的身体。

他整个人挂在围栏上，四肢无力地垂下，生死未知。

孙晓东第一反应是打 120，但是紧急呼叫也不管用了。

慌乱间，他看见辅导员正往这边走过来，孙晓东连忙迎上去: 老师，快打 120，我手机没信号。

辅导员不紧不慢地走到孙晓东面前，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: 他死了。你向来是个好学生，好好遵守规则，一定能顺利毕业的。

说完，辅导员叫来保安，把违反规则的同学从墙上扯下来，围栏上的尖刺像把锋利的刀，把他的胸口到肩胛骨生生劈开。

走的时候，辅导员还跟保安谈笑风生: 又多了一个留下来陪我们的。

听了他的描述，我莫名不寒而栗。

辅导员的举动太不正常了，怎么会有人对这幅场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呢?

但规则里又说，辅导员是值得信任的。难道，每届毕业生，都会经历这些诡异的规则吗?

可如果是这样，学校早该被法律制裁了。

除非，往届毕业生出去后都失去了这些记忆，或者……没有人能顺利毕业。

由于这些遭遇，我们食欲都不太好，但由于忌惮规则，还是草草吃了几口清粥小菜，就回到了宿舍。

目前看来，不出门才是最安全的。

3

又安慰了孙晓东几句后，大家的手机不约而同响了。

是辅导员发的群消息:

夜晚即将来临，请同学们尽快回到宿舍。如果你的舍友没有回来，ta 可能是因为违反规则被带走了。另外，在宿舍里，请遵守《宿舍楼规则》:

一、宿舍是休息的地方，不要在宿舍内卷。如果你的舍友在宿舍做毕业设计，尽可能阻止。

二、如果你的舍友跟平常不太一样，警惕 ta 说的任何一句话。

三、女宿查宿人员是女生，男宿查宿人员是男生，听见异性声音，请勿开门。

四、如果起夜时发现有人跟着你，那是你的错觉；起夜回来发现你的床上有人，说明你走错寝室了。

五、宿舍里禁止养宠物，不会传出猫叫声。

六、有事可以寻求宿管阿姨帮助。

群里立刻有人回复:

体委-陈然: ???

班长-路鸿: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点啊，老师。

心委-孙晓东: ……你们有没有发现，太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。

匿名: 没有人觉得，这些规则细思极恐吗?而且我们手机都没信号，却能收到校内老师同学的消息。

这句话一出，群里陷入了沉默。

我看向窗外，太阳好像被什么追赶似的，已经有一半藏进了山头，余晖一点点地消失，校园顷刻间陷入黑暗。

低头看手机，时间也跳到了 23:00，我走到门口把灯打开: 恐怕，我们已经不在原本的空间了。

否则没法解释这些超自然现象，总不能是所有人一起疯了吧。

坐在椅子上的孙晓东拽住我的衣角，或许是因为恐惧，他声音都在颤抖: 姜铖，我们怎么办啊?

我轻轻抱了抱他: 遵守规则，苟到毕业吧。

你能不能帮帮我……我的指导老师让我提前做好开题报告，明天给他看。可是我一个人根本来不及。他语气很诚恳，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帮他。

似乎有什么力量在驱使着，我几乎下一秒就要答应了。

余光却看见其他两个舍友后退了几步，跟我们拉开了些距离。

他们在警惕我们?为什么?

忽然，我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
一、宿舍是休息的地方，不要在宿舍内卷。如果你的舍友在宿舍做毕业设计，请阻止他。

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规则，如果真的这样做，显然这个人是有问题的。

况且以我的性格，是很少主动跟别人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的，我崩人设了，所以他们才会连我一起警惕。

松开抱着孙晓东的手，我退到一边: 开题报告也是毕业设计的一部分，你为什么诱导我违反规则?

孙晓东愣了一瞬，随即一脸委屈: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?姜铖，你不是说过会一直爱我吗?

恍惚间，我看见孙晓东瞳孔黑色仿佛在扩散蔓延，似乎要占据整个眼球。

是啊，我怎么能不帮他呢?

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?

想不起来了。

姜铖。

舍长李文突然大声喊我名字，见我转头看他，他又补充道: 你是单身狗啊。

4

听到李文这句话，我终于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。

孙晓东一直在说一些奇怪的话诱导我。

很显然，他的行为很反常，那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迷惑的呢?

蓦地，我想起孙晓东在群里的发言: 心委-孙晓东: ……你们有没有发现，太阳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。

他的位置离窗户很远，根本看不见太阳的轨迹，能说出这句话就很不合理了。

那么他的目的，或许是让大家去看太阳。

而我也是目睹太阳下山后，才开始神志不清，被他的话带着走的。

类似于一种精神污染。

想到这里，我有了一些猜测，于是打开辅导员的对话框，问道: 老师，我舍友孙晓东今天在围墙那里是不是违反了规则?

辅导员几乎秒回: 他今天试图翻墙出去，确实违反了学校规则。

果然，正如我猜测的那样，孙晓东是在那时候违反规则的，而现在在我们面前的，已经不是真正的孙晓东了。

只是没想到那个翻墙被劈成两半的，就是他自己。

我又问: 那他还会回来吗?

辅导员模棱两可地回答: 或许会，也或许不会。得看他自己的选择了。

已知辅导员是值得信任的，尽管他不像是会帮我们的样子，但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。

但如果让他帮忙解决奇怪的舍友，他就不一定会同意了，毕竟他当时拖走孙晓东的时候说: 又多了一个留下来陪我们的。

明显可以看出，孙晓东变成了辅导员阵营的。

辅导员明面上给我们发布规则，解答我们的疑问。

实际上，也希望我们无法毕业，留下来陪他们。

思及此，我对李文说: 你们看住他，别让他写开题报告。

然后出门，往宿管阿姨宿舍走去。

5

规则里说有事可以寻求宿管阿姨帮助，孙晓东留在宿舍肯定很危险，这种情况应该是可以寻求帮助的吧?

然而，我刚走到楼梯拐角，就听见一声凄厉的猫叫。

在那之后，走廊的灯突然灭了，原本人来人往的走廊安静得针落可闻，似乎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全部消失了。

一股阴冷的感觉袭来，我僵在原地。

猫叫声此起彼伏，从四面方传来，逐渐包围了我，步步朝我逼近。

肩上骤然一沉，毛茸茸的触感在我脖颈一扫而过，那只猫舔了一下我的耳朵，而后诡异地口吐人言: 下来跟小猫玩啊～

下来?下哪里去?

一瞬间毛骨悚然，酥麻感遍布全身，几乎下一秒我就要跟它走了。

我大脑快速思考，规则第五条说: 宿舍里禁止养宠物，不会传出猫叫声。

但没说传出猫叫声怎么做啊。

身体不受控制地往窗边走去，肩上的猫不断鼓励我: 对，很棒，从这里跳下去，就能跟小猫玩了。

一条腿跨出窗外，我低头往下看，楼下蹲了数十只野猫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绿光，期待地等着我跳下去。

冷风拍在脸颊上，我意识清明了几分，发觉到一处违和: 我并没有看见宿舍楼里猫的眼睛。

等等，谁说这一定是猫叫的?

俗话说: 耳听为虚，眼见为实。

我并没有看见猫啊。

这根本不是猫。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，那种摄人心魂的感觉消失了。

我忽然发觉到，很多规则都是靠精神污染控制人神志不清，然后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，杀人于无形。

而要想逃脱这种控制，必须发现事件里的违和之处，否则就会被一直牵着鼻子走，直至死亡。

应急照明灯骤然亮起，我顿时浑身失了力气，放任自己身体向后倒在走廊里，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。

6

宿舍广播响起一阵沙沙声，而后机械音播报: 同学们晚上好，刚刚发现供电线路被猫咬坏了，工作人员明日检修，请各位同学不要惊慌，早些就寝。

广播播报的同时，走廊不远处发起一阵响动，循声看去，是隔壁寝室的同学跌跌撞撞冲向窗户。

我见状立刻起身向他跑去: 别跳那不是猫咪。

他转头淡淡看我一眼，眼神空洞，了无生机，转眼便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。

我拼尽全力，指尖堪堪擦过他的裤脚，眼睁睁看着他头朝下坠落在水泥地上。

像西瓜从高处摔下破裂，溅出鲜红的汁水。

楼下伺机而动的野猫一拥而上，对着他的身体撕咬啃食，发出餍足的呼噜声。

别看了。

背后骤然出现的女声惊得我心脏狠狠一跳，现在任何突发状况都能引起我的恐慌。

还有三分钟查宿，快回宿舍吧，一天天儿的净不让人省心。

看见宿管阿姨熟悉的冷脸，我才终于放松了几分。

连她的数落都倍感亲切。

我试探着问: 阿姨，他跳楼了，不用管吗?

阿姨阴恻恻一笑: 怎么，你想去陪他?

我心里一沉，后退几步。

她见状表情缓和了几分: 还算有几分警惕。

不过我提醒你，如果你还在为别人的死亡忧心，不如早点了结了自己，这样还能少些痛苦。

我再次为她这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感到震惊，一时语塞。

阿姨转身要走，我拉住她: 阿姨，我们宿舍有人不对劲，想诱导我违反规则。

看了一眼我拉她的手，阿姨难得笑了: 原本这应该是你们自己解决的问题，但看在你平常还挺乖的分上，我就教你们一次。

带路。

……

到宿舍后，我没想到她的解决方式，是直接抓住孙晓东的后衣领，将他拎出宿舍，然后打开走廊窗户，将他扔了下去。

如此简单粗暴，一气呵成。

她走之前还意味深长地忠告: 你们应该看得出来，这里的世界观与你们所知的全然不同，要想顺利毕业，劝你们收起泛滥的圣父心，铲除所有危险因素，才有可能活着离开。

剩下三人面面相觑，大家一时都有些无所适从。

几秒过后，在一片寂静中，寝室突兀地响起敲门声，伴随着宿管阿姨从前一贯的话术: 开门，查宿。

宿管阿姨去而复返了?

7

路鸿条件反射准备去开门，李文一把将他拽住，迅速上前将门反锁，转身提醒路鸿: 男宿查宿人员是男生，如果听见异性声音，请勿开门。

啊，对，我忘了。路鸿说着挠了挠头。

门外宿管阿姨开始不耐烦: 快点，别浪费我时间。

我小心回应: 阿姨，您刚才不是来过了吗?

外面沉默了一瞬，随即道: 现在查宿的规则是要拍照上报，你们快开门，不然就是违反规则。

不能违反规则，会死的路鸿目露惊慌，开始动摇。

李文有些烦躁: 现在开门才是违反规则

我则不动声色观察着路鸿。

这种很明显的陷阱，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看不出来?

除非……他也不对劲。

忽然，门外传来哐哐哐的巨大砸门声，阿姨变得狂暴，就连说话声音也变得阴冷刺耳: 开门啊为什么不让我进去?好学生就应该给我开门你们寝室难道没有好学生吗?

话音落下，路鸿猛然挣脱被李文握住的手腕，还将他推得踉跄几步，就要伸手去开门。

好在我一直注意着路鸿的动向，当即一脚踹在他膝盖后窝，在他跪地的间隙，迅速控制住他的双手，将其背在他身后。

听见里面的动静，阿姨停止了暴动，暗叹了声废物，便离开了。

阿姨您别走，我给您开门

路鸿情绪几近溃败，疯狂挣扎，嘴里仍念念有词: 我不能死，我要去开门，我不能死……

8

我跟李文合力，将路鸿绑在了床柱上。

他瘫软无力，任我们摆弄，仿佛失了灵魂。

所以……你当时根本没有跟孙晓东走散，他就是你害死的，对不对?我问。

那天很多人都去雕像处看热闹了，去往食堂的人并不多，走散这个说辞本就很不合理，我竟然现在才意识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