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观十西年，春寒料峭。
长安城尚沉浸在新年的余韵中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却为这座雄城披上了素缟。
更令人心惶的，是来自骊山华清宫的急报——圣上宠妃柳凝霜，于昨夜沐浴时，暴毙于温泉池中！
消息如同插翅的瘟神，一夜之间传遍宫闱，又迅速蔓延至坊间。
传闻愈发诡谲：有说柳妃是被水鬼拖入了池底；有说池中突现血色符咒，柳妃触之即亡；更有人信誓旦旦，称当夜听见华清宫方向传来凄厉的《霓裳羽衣曲》乐声，如泣如诉。
大理寺少卿顾青岩奉旨查案，快马加鞭赶往骊山。
他年近三旬，眉目清俊，却因常年与刑狱打交道，眉宇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与锐利。
寒风裹挟着雪粒，抽打在他官袍之上，冰冷刺骨，却不及他心中寒意的一半。
柳妃圣眷正浓，其父又是兵部侍郎，此案若处理不当，必将掀起朝堂巨浪。
华清宫己被金吾卫层层戒严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温泉汤殿内，暖湿的水汽仍未散尽，混合着一种若有若无的、甜腻而怪异的香气。
柳妃的遗体己被移走，池水平静无波，映照着殿顶华丽的彩绘，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。
“顾大人。”
内侍省派来的太监总管高公公迎了上来，面色惨白，声音尖细带着颤抖，“昨夜戌时三刻，柳娘娘屏退左右，独自入池沐浴。
不到一炷香的功夫，殿内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，值守宫女冲进去时……娘娘己沉在池底，香消玉殒了。”
顾青岩仔细勘察现场。
池边白玉雕琢的栏杆光滑如镜，并无挣扎痕迹。
池水清澈见底，亦无血污。
他俯身，鼻翼微动，捕捉着空气中那丝异样甜香，眉头紧锁。
“高公公，柳妃娘娘近日可有何异常？
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物？”
高公公努力回忆：“娘娘一切如常，只是……只是前几日，娘娘曾召见过一个来自西域的幻术艺人，名唤摩多。
娘娘素喜新奇，那摩多表演了几手‘凌空取物’、‘纸人起舞’的戏法，颇得娘娘欢心，赏赐了不少财物。”
“摩多？”
顾青岩记下这个名字，“此人现在何处？”
“己不在宫中。
表演次日便离去了，说是要往洛阳去。”
顾青岩不动声色，继续询问：“当夜值守的宫女、内侍，全部带来问话。
还有，本官要亲自验看柳妃娘娘遗容。”
停灵偏殿，白幡低垂。
柳妃静卧于锦榻之上，面色苍白却依旧绝美，仿佛只是沉睡。
她身着素净寝衣，脖颈处肌肤细腻，并无明显外伤。
顾青岩请退了旁人，只留高公公与一名老仵作在场。
他仔细检查，终于在柳妃左侧耳后发现了一个极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红色小点，似是被什么尖锐之物所刺。
若非他心细如发，极易忽略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高公公惊疑不定。
顾青岩未答，目光落在柳妃微微蜷曲的右手手指上。
他轻轻掰开，只见其指甲缝隙中，残留着些许极细微的、闪烁着七彩光泽的粉末。
“取干净白绢和镊子来。”
顾青岩沉声道。
就在他小心翼翼收集粉末之时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。
“让我进去！
我有要事禀报顾大人！”
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，带着急切。
顾青岩示意守卫放行。
一名身着低级女官服饰的少女跌跌撞撞跑进来，脸色惶恐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：“大人！
奴婢……奴婢是负责打理库房的宫女云袖。
柳娘娘……柳娘娘前几日曾让奴婢取出过一件旧物，是……是先帝时一位和亲公主留下的西域贡品，名叫‘流光锦’！”
“流光锦？”
顾青岩目光一凝。
“是！
那锦缎据说以特殊矿物和金线织就，在光下能折射七彩华光，美丽非凡，但因年代久远，保管不易，一首封存。
娘娘那日见了摩多表演，说起西域奇物，一时兴起便让奴婢取来观赏。
可……可娘娘暴毙那晚，奴婢整理遗物时，发现那‘流光锦’不见了！”
七彩粉末？
失踪的流光锦？
西域幻术师摩多？
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，开始隐隐串联。
顾青岩感觉，自己正触及一张无形的网。
“高公公，立刻派人追查摩多行踪！
云袖，你将那日柳妃观赏流光锦的细节，以及摩多表演时的情形，细细道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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